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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战争的布莱登菲尔德会战中，曾经威压欧陆的不可一世的神圣罗马帝国军被打的大败，帝国军的神话破灭了，新教联盟的危机局势被成功逆转。而那个嘲笑古斯塔夫二世是“将在德意志的烈日下融化的雪人国王”的蒂利，却被这位“雪人国王”的寒风刮得半死。然而蒂利的灾难远远没有结束，北方雄狮古斯塔夫又将如何行动呢？

一布莱登菲尔德之后的战略

布莱登菲尔德会战后不久，古斯塔夫看起来无所事事。在德意志的瑞典军队似乎也放起了小长假，战役发生在9月17日，没有立即追击帝国军的借口是部队过于劳累。但是，一支因胜利而喜悦并有望见证仇敌彻底失败的军队，能够完成超凡的行动。古斯塔夫反而在莱比锡附近逗留了将近两个星期。

布莱登菲尔德会战中的古斯塔夫二世

攻克哈雷归来后，古斯塔夫召开军务会，主要讨论下一步行动：一个选项是趁敌军尚未从布莱登菲尔德的惨败中走出来，追击并摧毁之；另一个选项是移师莱茵河，控制一片资源丰富的地区；最后的选项是直取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维也纳。无论他如何选择，都需要得到德意志盟友们的全心全意的支持。为了争取支持，瑞典国王在哈雷召开军事会议。这三个选项中，古斯塔夫选择了最无决定性的一个。古斯塔夫的萨克森和勃兰登堡盟友，以及多数军官，都希望直取维也纳。首相奥克森谢尔纳虽然没参加会议，却是这一选项的强烈支持者

瑞典首相阿克塞尔·奥克森谢尔纳

古斯塔夫虽然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威风得很，但是在战略规划上却小心谨慎起来，他感到直接攻打维也纳为时尚早，决定移师莱茵河。借此，他可以在新教的帕拉丁立足，从周边富饶领地直接轻松为军队找到补给。但是古斯塔夫的这一决定却饱受批评，奥克森谢尔纳在国王死后还继续认为，直取维也纳本来可以让“三十年战争”变成“十五年战争”。一位军事史家评论道：“帝国的势力像布莱登菲尔德会战后那般风雨飘摇、地位不保，不会有第二次了。”

然而，神圣罗马帝国是一个不定型的实体，没有真正的重心。皇帝大可以放弃维也纳，逃到帝国的其他地方继续战争，维也纳也就失去了它的军事和政治意义。英国历史学家，军事家富勒解释了这个问题

“通往维也纳的道路状况恶劣，它经过了厄尔士山脉的森林和波西米亚残破的土地，而冬季已经临近。第二，维也纳并不是一个统一国家的首都，而只是一个影子皇帝的驻地·······第三，古斯塔夫已经离他的基地数百英里，后方一旦变乱将不堪设想；勃兰登堡和萨克森选侯的忠诚令人怀疑，而巴伐利亚则威胁着他的侧翼······”

这些毫无疑问是古斯塔夫担忧的问题，尤其是萨克森人的忠诚度和军事可靠度。事实上，华伦斯坦曾经两次威胁他的联络线和盟友，从而松动他在南德意志的地位。瑞典人也需要莱茵河一线的土地供养军队，即天主教地区的维尔茨堡、科隆、美因茨、沃尔姆斯、班贝格、施派尔。同时该地区的资源与帝国隔绝。

莱茵河

行动路线已经决定好了，瑞典军队向着西边的莱茵河进发了。同时，重整的萨克森军队入侵了西里西亚和波西米亚。到了冬季，瑞典及其盟友控制了曼海姆至布拉格一线以北的帝国领土大部。10月16日瑞军占领维尔茨堡，由此推进到美因河畔的法兰克福和美因茨，在象征性的两日围攻后，美因茨在12月22日投降。古斯塔夫占据了莱茵河两岸，这无疑震惊到了法国人，黎塞留对此评价“务必想方设法限制这个傲慢的西哥特人，因为他的成功对法国是致命的，就像对帝国一样。”古斯塔夫组建新教同盟，这在威胁帝国的同时也威胁了法国，令黎塞留感到惊慌。黎塞留希望抑制帝国而不是摧毁帝国。这样，法国开始干涉三十年战争。

第一代黎塞留公爵阿尔芒·让·迪·普莱西

波美拉尼亚、梅克伦堡、勃兰登堡、萨克森、马格德堡，已经为供养驻扎在德意志的瑞军支付了大笔款项。1631年10月，维尔茨堡被命令支付15万王国塔勒；仅仅九个月后又被要求支付20万王国塔勒。1631年12月美因茨被要求在12日内交出8万。科隆和特里尔被命令每月向瑞典国库支付4万，以免瑞军入侵。远致内卡河的莱茵河沿岸地带每月要被征收4.5万王国塔勒。虽然贡赋制度帮助瑞典解决了因为国内税收不够而造成的军费短缺问题，但是也为腐败的盛行打开了大门。鲍迪辛上校被怀疑从1631年底图林根上缴的款项中私吞了5万王国塔勒。一位瑞典专员接受了6000王国塔勒的贿赂，帮助维尔茨堡削减了大笔原定贡额。

与此同时，在布莱登菲尔德输得精光的蒂利通过召集西北德意志的守军，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重建了军队，兵力将近3.8万人。这位陆军元帅似乎有意救援维尔茨堡，但为时已晚，回天乏力。随后他转往围攻纽伦堡。当古斯塔夫带着2.6万人转向此处时，蒂利取消了围攻，撤到多瑙沃特附近的多瑙河建立阵地，保卫巴伐利亚，瑞军则返回莱茵河。

古斯塔夫没有立刻进攻在巴伐利亚的蒂利，而是选择在美因茨过冬，主要处理政治和管理事务。他在美茵河畔的法兰克福成立了一个全权政府，由首相奥克森谢尔纳主持，对付没有加入瑞典人的不友好的占领区，他的任务是为12万军队接下来的军事行动筹集资金并搜集补给。为了保证瑞典的长期安全，古斯塔夫设想了一个由他指挥的政治军事联盟。与新教盟友们缔结的条约规定，即使战争结束后也要保留一个瑞典保护国。波美拉尼亚有望成为瑞典领土。

在布莱登菲尔德会战和1632作战之间的日子里，瑞军放起了小长假。为了使兵力达到计划中的15万人，高度积极的征募行动得到执行。巴纳将军（1634年升为陆军元帅）被派到马格德堡以南的易北河中游。陆军元帅托特奉命巩固易北河下游地区。为了强化波美拉尼亚守军，东普鲁士的军队也被调来。布莱登菲尔德会战的3个月内，瑞典平定了整个莱茵地区，组建了联盟，迫使莱茵河沿岸所有天主教诸侯国宣布中立，打败并驱逐了回师荷兰的西班牙军队。

二 1632年作战的开始

截止1631年底，古斯塔夫在美因茨过冬，他已经成为了德意志大部的主人和欧洲最强大的男人。自1630年7月以来，他的成就简直不可思议。在18个月内，小小的瑞典远征军就扩充到10.8万人，还计划在1632年把这个数字翻一番。这对瑞典国库的消耗还非常小（贡赋制度的功劳）。1631年底，这些遍布占领区的军队中，瑞典人不到25%。

对瑞典在德意志的地位而言，兵力的部署是一个重大的战略失误。他们的军队虽然令人畏惧，但是分布的过于松散。古斯塔夫在美因茨或许有2万直属部队，陆军元帅霍恩在美因河有规模相当的部队，巴纳将军在马格德堡有1.3万人，陆军元帅托特在下萨克森有2万人，梅克伦堡还有1.7万人，剩余军队分布在占领区各地的众多要塞中。这本质上是一种防御部署，没有一支军队在进攻性活动中拥有足够的打击力。古斯塔夫试图通过信使来控制他的部队，但也是徒劳。

过于分散的军队部署虽然有合乎逻辑的理由，但也暴露这明显的缺点。第一，单独一分地方无法承受极大规模军队的压力，后勤之需导致军队分散，方便获得补给。第二，一些盟友可靠性存疑，军队留驻在这些地区多少可以保证他们的忠诚度。第三，很多和瑞典同一个阵营的诸侯国需要加以保护，如果不提供这些保护，帝国军会像吃饭一样吃掉他们。然而，这样部署无疑是在邀请敌人以极低的风险打击任何一小股瑞典军队。

1632年，战争规模进一步扩大，各方在战场上都有了10万左右的军队，三十年战争进入了最具毁灭性的阶段，也标志着瑞典在德意志的成果和实力进入佳境。由于瑞军设法巩固其征服成果，这一年的作战也非常紧张。冲突范围扩大了。这一年的标志事件是五大战役（班贝格、来希河、施泰瑙、旧堡和吕岑），另外还有大量小型作战。这套模式一直持续到战争结束。

帝国的陆军元帅蒂利伯爵

我们再来看看帝国军，布莱登菲尔德惨败后的蒂利军队失去秩序，士气低落。很多士兵对主帅失去了信心，不愿意再为他效力随着冬季的到来，蒂利手头的士兵更少了，来自意大利的军队很不巧的带来了瘟疫，导致很多人病死。直到冬末才征募到新的部队，但大多数人没有经历过训练。

帕彭海姆一如既往地非常活跃，瑞军也对他的机动性和旺盛精力印象深刻。在1632年1月的一次闪电般的袭击中，他救出了在马格德堡附近顽抗的3500名帝国军。炸掉防御工事后，他在雾中逃往沃尔芬比特尔。3月，他在赫克斯特奇袭瑞军和黑森军，疏散了斯塔德守军，不得不说，帕彭海姆完爆那些无法集中起来对付他的敌人。

帝国军在冬春两季的重建速度，比1631年战败后人们预料的要快得多。德意志有着大量的无业人员，其中很多人涌进军队。天主教联盟军现在主要包括防御本土的巴伐利亚军队，以及在威斯特伐利亚和德意志东部的一些松散的军队。

三十年战争时期的神圣罗马军队

在武器，尤其是战术上，帝国军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帝国军也尝到了军事改革的甜头。帝国军事统帅从前一年的战斗中吸取了宝贵的经验教训。他们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抛弃了臃肿、厚重的西班牙方阵，代之以较小的战术单位。新单位的规模从500-1000人不等。纵深从布莱登菲尔德的30排显著减少为10排或7排。虽然部队使用同样的武器，但火力因更浅的阵型得到提升---同时也降低了他们面对火炮时的脆弱性。部队接受了齐射训练。新阵型提高了可操作性，简化了指挥控制流程。由于瑞典出口的加农炮在阿姆斯特丹的军火市场上售卖，帝国军也获得了相当数量的团级炮。这是瑞典政府和工业巨头支持的项目。截止到1657年，这些出口达到了每年1000件的水平。骑兵团组成了规模不一的中队，新兵通常组成较大的单位，老兵组成较小的单位，他们排成5排，但仍然比瑞军骑兵多一两排。

三十年战争时期的神圣罗马军队

三 班贝格战役

1632年2月10日，瑞军进攻班贝格城。班伯格（德语：Bamberg），也译作班堡、班贝克或巴姆贝格，是德国巴伐利亚州的非县辖城市，位于巴伐利亚北部，隶属于上弗兰肯行政区，也是班贝格县的首府。班贝格是一座大学城和行政城市，是天主教班贝格总教区的驻地，也是上弗兰肯地区的重要中心。

今天的班贝格城

霍恩进攻班贝格时，蒂利仍然在纳德林根的冬营中，不可能忽视这一重大事件。他迅速召集了外围的要塞守军，率领巴伐利亚民兵和帝国军混合部队2.2万人朝北而去.蒂利的军队现身时，班贝格只有两个瑞典团。霍恩的1.2万大军中，剩下的是来自波西米亚的新兵。巴伐利亚民兵迅速打散了城东南的骑兵前哨。逃散的骑兵让雷格尼茨河东岸郊区的未完工战壕里的新兵们也感到了恐慌。帝国军迅速闯入，击败守军。然而，在一座通向主城区的桥梁上发生了激烈的战斗。霍恩投入他的两个团，桥梁数次易手。战斗持续到夜晚，直到掩护剩余部队撤退的瑞军后卫也撤出了战斗。霍恩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军队，其中大多数是逃跑的新兵。此后，他撤往施韦因富特。

班贝格的战败让古斯塔夫感到恼火，正在与瑞典开展结盟谈判的符腾堡听闻班贝格战役的结果后对签订盟约犹豫不决。蒂利则离开了美因河上的施韦因富特和维尔茨堡，向南方去，紧紧盯着瑞军侧翼，但保持敬而远之的距离。古斯塔夫达到多瑙沃特时，蒂利达到多瑙河边，更偏东的英戈尔施塔特。蒂利撤到多瑙河后静观其变。

四莱希河战役

虽然多瑙河上有许多桥梁，但大多由巴伐利亚重兵把守。古斯塔夫决定直接在多瑙沃特渡河，因为这是通往巴伐利亚首府慕尼黑的最快路线，他还需要在莱茵河第二次渡河。他本可以就地渡河并沿着莱希河西岸南进到奥格斯堡，但这座城市由5000名巴伐利亚士兵把守，而其他部队保卫着赖恩的渡河口，莱希河在此汇入多瑙河。

莱希河

莱希河的巴伐利亚一侧有浸泡在水中的森林和沼泽，帝国军在其后驻守。莱希河在这片地区分成了一系列流速较快的平行溪流，宽度在60-100米不等。暴雨和融雪增加了河水的流速和深度，即使没有遇到干扰，渡河也是有难度的。再加上2.1万帝国军在对岸驻扎，渡河是一件艰巨的任务。

古斯塔夫在赖恩以南约5公里处选择了渡河点，莱希河在此分成两个河道，中间有一座较大的岛。瑞军指挥官认为蒂利的阵地无懈可击，但古斯塔夫最终决定渡过莱希河。在莱希河附近，古斯塔夫将军队布置为战斗队形，直面帝国军战壕。这番部署是在开阔地进行的，敌军看得一清二楚。随后，在炮火的掩护下，瑞军开始建造桥梁。72门炮中的大部分由瑞典主力军使用。同时其余的瑞军进入河岛对岸的森林，在水道上架桥。次日早晨，步兵和剩余的18门火炮布置在河岛上，以掩护下一步行动。

瑞典军进军

瑞军焚烧湿稻草和火药制造烟幕，和岛上火枪兵共同起到掩护作用，334名芬兰兵在额外报酬的鼓励下划船前往巴伐利亚一岸。这支军队由弗兰格尔上校指挥。当芬兰人在巴伐利亚一侧的河岸占据了一段紧密的防御带时，预制的桥梁被架在了水道上并确保了安全性，剩余瑞军得以渡河，隐藏在河岛西岸树林中的炮火掩护着他们。4月15日的渡河已经被敌人发现，但芬兰人一直坚守着防御圈，等剩余的军队也加入他们。古斯塔夫亲自率领两个步兵旅渡河。

蒂利一获悉瑞军渡河，立即将军队派到渡河点，一场残酷的战役在其军营以南发生了。古斯塔夫做出了另一番精彩的战术操作，他派出2000名精锐瑞典骑兵，在渡河点以南2公里的明斯特村附近渡过莱希河。这股军队让蒂利措不及防，正好在16时左右战役高潮的时候对帝国军左翼实施了突然的一击。

陆军元帅约翰·冯·阿尔德林根由于头部受伤而短暂失明，但捡回一条命。另一方面，蒂利因一枚加农炮炮弹粉碎了右大腿而命悬一线。他被带离了战场。迪普伊描述道，古斯塔夫派出他的外科医生为对手疗伤，但伤势已经无法挽回，蒂利在两周后去世，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终于闭上了眼睛。帝国军的指挥权落入巴伐利亚选侯马克西米利安之手。

巴伐利亚选侯马克西米利安

这次战役事实上是在天黑前决出胜负的。之前瑞典骑兵对帝国军左翼的奇袭，已经将巴伐利亚骑兵赶出战场。帝国军从两个方向遭到攻击，逐渐支撑不住。他们可能短暂撤退到军营里，但在天黑后迅速逃走了，丢弃了他们的辎重和火炮。

莱希河战役

英国军事家李德·哈特将渡过莱希河视为一场模范操作，或许是古斯塔夫的战术杰作。面对在河流之后严阵以待的强大敌军，同时强渡河流，这场战役后来成了军事学院研习的典例。战役的损失难以确定。瑞军约2000人伤亡，帝国军3000-4000人伤亡。

巴伐利亚选侯一路平安地撤退到英戈尔施塔特。他向这个方向撤退，使得通往巴伐利亚南部的大门对瑞军洞开。然而，古斯塔夫没有阻止马克西米利安战役后逃跑，导致了瑞军后来面临严重的问题。莱希河战役的战败重挫了奥格斯堡的巴伐利亚军队的士气，10天后，他们交出了城市，得到了体面的待遇。瑞军征服的步伐从波罗的海沿岸到了阿尔卑斯山脚。而在此同时，萨克森选侯约翰·乔治不费一枪一弹进入了布拉格。新教事业似乎得到了幸运之神的加持，可是，滚滚乌云正在聚集。（未完待续）

北欧雄狮的终焉（下）吕岑战役 敬请期待

（芝兰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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